他这句话自然是想给贺兰黑云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然而他这句话刚刚出口,他的脸色就已经彻底的变了。
因为贺兰黑云直接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噗的一声轻响。
就像是即将沸腾的锅里憋住了劲终于冒出了第一个气泡。
贺兰黑云的气海却就像是直接裂开了一道口子。
天空里有圣洁的光线亮起。
然而她和魔宗之间,却偏偏有一片最深沉的夜降临。
带着她本命气息的幽冥神蚕直接落在了魔宗的手中。
最深沉的夜色和天空之中坠落的圣洁光线同时将魔宗包裹。
一半黑,一半白。
魔宗的上半身被圣洁的光线照耀得雪白,然而他的下半身却就像是沉沦在永恒的幽冥之中,无法自拔。
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包裹的魔宗就像是行走在幽冥和光明之间的怪物,但他的脸上却有着所有人无法察觉的感动。
在此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贺兰黑云为何会如此坚定而迅速的做出这样的选择。
贺拔岳想要给贺兰黑云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然而北魏皇太后之所以在天下所有人里面最终选择了贺兰黑云,选择了甚至算是有着“劣迹”的魔宗的这名部众,就是因为她知道贺兰黑云有着难以想象的意志力。
她这样的人,能够在萧东煌的酷刑折磨下没有崩溃,还能好好的活下来,又怎么可能会被贺拔岳这样的言语恐吓所击倒。
而最为关键的是,此时的贺拔岳只想到北魏皇太后,他却是忽略了一个对于她和魔宗之间更为重要的人物。
这个人是吴姑织。
这个来自光明圣宗的复仇者。
在当年的建康城里,在魔宗也面对类似的绝境时,吴姑织做出了令所有人想不到的举动。
她对魔宗有期望,她希望魔宗能够明白她和师尊的期望。
而今日里,贺兰黑云不只是拥有北魏皇太后的传承,她也是吴姑织的传人。
和魔宗一开始所说的一样,她和吴姑织的确很像。
如果吴姑织还活着,还能看到此时的魔宗,她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所以贺兰黑云此时也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她不只是朝着魔宗递出了幽冥神蚕这样的法器,她还和吴姑织临死的时候传授给她这些元气的运用一样,她将幽冥神蚕递到魔宗手中的同时,也将幽冥神蚕的元气法则和光明圣宗的秘法,递给了魔宗。
她是吴姑织的弟子。
她传承的便不只是吴姑织的力量,还有吴姑织的意志和心意。
在吴姑织临死之前对着林意和她所说的那番话里,她知道吴姑织是宁愿战死也要用自己的死来弥补对于早就魔宗这样的魔王的愧疚。
但她很清楚,吴姑织何尝不是想用自己的死,来让魔宗明白她和她师尊的期待。
她不想让吴姑织这一生所做的事情全部变成错误,她也不想让吴姑织的死毫无意义,她虽然很恨魔宗,但她还是做出了和当年的吴姑织一样的选择。
只是当年的魔宗不解吴姑织的期待和心意,而现在的魔宗,却已经明白。贺拔岳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虽然他很确定自己对魔宗肯定有着天生的压制力,然而看着此时的魔宗,他依旧感到了一种被毁灭的危险感,即便有着西方清净世界这样的力量包裹,在这一刹那,他体内的真元还是迅速的流淌了出去。
他和魔宗之间的空气里,出现了无数缕晶莹的元气。
每一缕晶莹的元气就像是融化的水晶抽成的丝,每一条这样的细丝都散发着强烈的湮灭真元的味道。
天空里瞬间出现了更多明亮的光线。
这明亮光线里的力量更为强大,并非来自于贺兰黑云,而来自于魔宗。
无数的明亮光线落在魔宗的身上,让他的身体都似乎渐渐的变得透明起来。
直到此时,贺拔岳都无法对着魔宗出手。
因为在他的感知里,这种光线和魔宗此时的身体都有着他无法理解的玉石俱焚的味道,哪怕是他的真元力量落在这些光线和魔宗的身体里,都似乎只能引起可怕的爆炸,而且是他无法预知后果的爆炸。
魔宗伸出了手。
宛如一场神迹降临。
那些明亮而圣洁的光线汇聚在他的左手,形成了一道散发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光亮的长剑。
而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气息,就像是潮水一般在他的右手更替,一种来自幽冥地底和虚空之中的力量在他右手之中不断凝聚,那柄传说中的幽帝的帝剑,就在他的右手真正的复苏。
空气里沙沙作响,是水汽不断冻结,然后又被元气震荡击碎成细微的粉末。
九幽冥王剑上还没有真正的剑意发出,但杀意和寒意,却已经滔天。
魔宗的身体还是一半白,一半黑,但不再是上下,而是分左右两边。
左边那道明亮的长剑的光芒一直连通到他的心脉,他的左边半边身体被光亮照耀得给人一种要消失在光亮之中的感觉,但这种光线,却又给人源自他心脉,源自他心念的感觉。
贺拔岳的脸色再变。
有了幽冥神蚕之中幽帝本源气息的加持,九幽冥王剑便已真正的复苏,它剑身之中的元气已经生生不息,这柄剑在此时魔宗的手中,已经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法器。
然而和这柄九幽冥王剑相比,他左手之中的那柄由无限光明汇聚而成的长剑,却似乎丝毫不弱。
“对不起了。”
贺拔岳看着身前的沈念,真诚的致歉道:“原本还想留着你,想从你身上知道更多和沈约有关的事情,毕竟他是在此之前真正的世间第一人,或许他还有很多我不能推断的安排,但现在…若不如此,我也无法击败他。”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时,他的手便已开始拔剑。
沈念的生机瞬间消失。
天地间响起一声凄厉的剑鸣,在远处云棠痛苦的叫声里,贺拔岳从沈念的身体里抽出了一柄剑。
同样是一柄黑色的法剑。
黑色的法剑里,有许多银色的光芒闪亮,就像是夜空之中的星辰,但剑身之外,却有很多金黄色的游丝在闪动,就像是闪电。
如江河潮水般的死亡气息从高空之中坠落下来。
他只是杀死沈念,抽离了一柄剑,但这一柄剑却已经很完美,他只是凭这一柄剑,便无限引动南斗六星的元气。
……
元气波动太过剧烈。
当魔宗的两柄剑形成时,北魏很多地方的修行者便已感知到了商丘城里的元气波动,而当南斗六星的元气被更加剧烈的引动时,即便在遥远的南朝,很多修行者也感知到了这个方位的元气波动。ŴŴŴ.ßĨQÚbu.net
湖心静院里的林意抬起了头来。
此时还是初春,天空之中的南斗六星并不显得特别明亮,但在他的感知里,此时这六颗星辰,就像是六颗恶魔的眼睛猛然张开。
原道人的身影出现在这间静室的门口。
“应该是魔宗和人交手,如果没有别人,那这个人就应该是贺拔岳。”
原道人抬头看向北方商丘的方向,他的脸色异常凝重,“这人竟然会用西方巡王的手段,而且比西方巡王强出太多。”
林意点了点头。
在过往很多年里,他一直将魔宗视为最可怕也是最终要面对的敌人,但当魔宗离开建康,当他感到魔宗的改变时,他却很希望魔宗能够战胜那些幽帝的后人。
他当然很清楚魔宗是如何强大,但他此时却忍不住为魔宗担忧起来。
因为此时,在他的感知里,整个星空都似乎在朝着南斗六星倾斜,无数的星辰元气都被南斗六星的元气异动所牵引。
这种气机,让他觉得很可怕。
……
商丘城里响起无数的声音。
先于人声响起的,其实反而是全城的鸡犬名声。
它们比寻常人更为敏锐的感到了死亡的威胁,都想拼命的远离那座粮仓,逃得越远越好。
城中的军方和修行者也开始了行动,但是他们也清楚,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事情,他们所能做的事情,只是尽可能让城中的寻常百姓被这种威能波及。
他们尽可能的将邻近这座粮仓的街巷之中的人快速的撤离。
“什么时候开始,魔宗竟然也会缩手缩脚,也会在意这些人的生死了?”
贺拔岳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充满着嘲讽,“你大概忘记了,你可是在这座城外,不知杀死了多少人。”
他是故意想激怒魔宗。
只可惜的是,魔宗更不是小孩子。
当他这些话说完,魔宗只是朝着前方走了一步。
只是一步,还未真正出剑,凛冽的寒潮就已经朝着贺拔岳挤压了过来。
贺拔岳身外的清净世界微微的震荡。
他和魔宗之间的那些可以湮灭真元的细丝全部开始崩碎。
“你不杀人,我帮你杀人如何?”
贺拔岳眉梢微挑,他漠然的看着魔宗,然后手中的剑飞了出去。
他手中的这道法剑飞向极高的高空,接着有无数的星辉,就像是雪片一样洒落下来。
这些星辉看上去并不大,然而坠落下来时,就像是一场真正的流星雨。
城中瞬间响起了无数的轰鸣声。
很多房屋被洞穿的声音伴随着有人倒地的声音如潮水般弥漫在这座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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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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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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