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
距离舟山岛不远的海上,晴空万里,一支由五百多条大小船只组成的浩荡船队乘风而来。前面引路的正是舟山黄斌卿麾下游击黄大振。
“前方就是蛟关岛了,此处乃是定海门户,也是通往舟山必经之路。我叔父黄总镇已经运粮万石至岛上,恭候王总督许久矣。”
王朝先被请来黄大振船上,遥遥打量着前方岛屿,非常高兴。
正说话间,从蛟关岛上驶来两条兵船,楼船高大,旗帜飘飘,远远都能看到挂着黄字旗。
“我叔父派人来迎也。”
两条兵船驶近,却正是黄斌卿心腹将领朱玖和陆玮,两人都是挂着水师游击将军衔,此时娴熟的驾着战舰靠近。
“肃靖伯已至蛟关岛,正准备接风酒宴,请制台大人前往。”
说着,还掏出了黄斌卿给王朝先的一张贴子,搞的十分隆重,这让王朝先非常得意。
“肃靖伯也太客气了,走。”
“请制台大人派人把麾下各级军官都招来这船上,由末将直接送往伯爷宴客的北码头处。制台麾下其余将士们,仍由黄游击带着停泊到南码头,那边位置更大,适合停泊,且已备好营房。”
王朝先此时完全没想到其它处,笑呵呵的便派人召来了麾下各级军官们,然后就乘着他的座船,在朱玖、陆玮二人的左右护卫下脱离后面船队,前往北码头。
“这黄斌卿倒还挺客气的,看来他也很看不惯陈梧,想联手某把浙东夺下。”王朝先在船上还对手下有些得意的道,“一万石粮草,这个见面礼倒还不错。”
有人道,“黄斌卿跟陈梧争浙东,咱们为何要帮他?”
“格老子的也不是帮黄斌卿,只是那陈梧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号令到格老子头上,看他不爽。咱们要是听他的去慈溪打鲁王,就算拿下了,这功劳也多半是他的,不会给咱们几分,说不得回头他还要把咱们赶去岭南,一点不让咱们染指。”
“倒不如跟黄斌卿合作,先抄了王之仁老巢,把定海宁波好好抢一把,然后等陈梧跟王之仁打完了,咱们再过去,到时还能再抢一把。等抢够了,咱们管他陈梧还是黄斌卿如何争这浙江,咱们直接放洋南下两广,多自在逍遥?”
“还是制台大人高明!”
“哈哈哈哈!”
正高兴得意之时,一名军官突然发现旁边的那两条船有些不对劲,居然越靠越近,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怎么回事?”
王朝先扭头望去,却正好看到朱玖船上居然架起了几门大炮,对着他们船就是猛轰过来。
火光喷射。
王朝先吓的汗毛立起,他也是在辽东跟鞑子打过仗的,可是很清楚这些火炮的厉害,虽然这船上的炮不如守城的那些炮大,但这要是挨中一炮,渣都不剩。
几乎是下意识的,王朝先直接就往船舷外飞扑过去。
“淦他娘的!”
坠入海中的那一瞬间,王朝先几乎完全明白了,他娘的黄斌卿居然打着联手先抄王之仁家,再对付陈梧的旗号,竟然先对他下手了。
海水入口,十分苦涩。
好在身为四川土司的王朝先,并不是什么山中蛮子,再说他家本就在长江边上,家里不仅是土司,以前还专跑三峡,贩盐放木,家里有船队,寨中有水兵,他的水性还是非常好的。
长江当然不如大海,但他却也还是迅速挥开臂膀划了起来。
这时他那条船上也有见机的快的,也纷纷跃入水中。
身后轰然巨响传来。
他那条楼船坐舰,居然被连轰中数炮,桅杆都折断,船帆也打成筛子,许多军官稀里糊涂的就去见了阎王,还有许多人受伤惨叫。
他奋力的游动着。
这时船上还有人在继续往下跳,有亲兵居然解了几条小船跳下海,向他游来。
努力爬上一条小艇,王朝先回头望了一眼,黄斌卿部将的两条战舰已经搭舷接靠,许多舟山兵正跳上他的船。
狠狠咬着牙关,王朝先青着脸操起一片浆,跟亲兵一起往定海方向划去,试图乘乱逃离这个虎口。
他没有试图回到船上,也没想回自己的船队。
既然黄斌卿敢动手,肯定是早有准备的,现在不管哪边,都是死亡陷阱,只有想办法逃离此处,才有一线生机。
“格老子的,让老子逃出去,这辈子跟他娘的福建佬没完。”
·····
不远处的定海。
张国柱成功的控制了定海参将王鸣谦,派兵假冒王鸣谦部下,骗开了定海城。
三千余乱兵,进城后把定海城洗劫一空,然后又把定海营裹挟着,打散分编入诸营,张国柱摇身一变,就拥兵五千了。
洗劫了定海之后,他还不满足,知晓宁波空虚后,便又挟着王鸣谦等定海军官,随他们杀往宁波而去。
“张国柱,我劝你赶紧放了我,否则我爹回来你死定了。”
张国柱对王鸣谦倒还是很客气的,派了八个彪悍亲兵一路护着,也没绑他。
“小王将军啊,你爹现在只怕自身都难保了,陈梧估计这会不仅把你爹擒了,可能连鲁王都拿下了。”
“我劝你不如想想清楚,干脆归降我得了,我张国柱向来对兄弟大方,我吃肉,绝不让兄弟们喝汤。你归降了我,仍不失一营参将之衔。”
王鸣谦万分后悔,一时大意失荆州,这该如何向父亲交待,如何向鲁监国交待?
“鲁监国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张国柱毫不在意。
“小王将军你对宁波熟,你跟我说说,这宁波首富谢三宾死了以后,现在宁波谁比较有钱?我如今麾下五千兵马,进了宁波肯定还要扩军至少一倍,到时人一上万,这养兵很费钱粮啊,我总得找他们借点。”
王鸣谦闭上嘴,拒绝再理会他。
“一会到了鄞城,还得请小王将军帮忙叫开城门。”
王鸣谦怒目而视。
可张国柱哈哈一笑,“既然小王将军不愿意,那咱们还是自己来。告诉前哨兄弟,换上定海营的旗号。”
“狗贼,你们岂敢?”
“哎,有什么不敢的?这什么世道了啊,我只是一介武夫,乱世里这么多皇帝、监国的,我都不知道得听谁的了。可我知道,不管听谁的,还是得手中有兵马地盘,这才哪家都会客气尊重。”
“你看吴三桂带着关宁军降清,直接就封王了。还有当年在登莱做乱的孔有德,兵败后逃到辽东降清,不也封了王。再说我的故主刘泽清就比较蠢,早早的暗里降清,等清军一到,居然还主动把兵权交出去,现在名头上好听,恩养在北京城,可实际上他娘的就是个囚犯了。”
“所以啊,咱这些武夫,不管这天下怎么变,不管皇椅上坐的是哪家哪姓,咱们就得手里有兵,就得有地盘,这样才总有一席之地。你看这王之仁也好、黄斌卿也罢、陈梧或王朝先他们,不都是如此嘛,有兵就是草头王,就能当总兵总督甚至封伯封侯,他娘的我张国柱比他们哪里差了?”
“不就是比他们差点兵,没有块地盘嘛。”
“等我拿下宁波,管他陈梧、黄斌卿他们哪个打赢了,他们都得来好好拉拢老子,到时老子手里有上万刀兵,占着宁绍两府,就算是崇明的义阳王,也得对老子客客气气的,到时老子找他讨要个伯爵,他难道不给?”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张国柱居然肆无忌惮的当众说着,那些亲兵们哈哈大笑,没人在意。
其实王鸣谦觉得这话虽然大胆了点,不过事实好像也是如此。
只恨自己大意,早没防范。
心里只能暗暗期盼着鲁监国和父亲他们能够早有防备,不被陈梧偷袭,更盼着他们能够早点来解救自己。
宁波,鄞城。
钱肃乐接到鲁监国自慈溪发回来的急报后,立马便召集恢复营官兵,全城戒严,把守四门。又通知全城士绅百姓,让他们协助守城。
整个府城,外松内紧,全面戒备。
他甚至还派了人去定海、海门、石浦等地通知,让他们提防小心。
“钱公,定海营来了。”
“定海营怎么来了,不是让他们小心提防吗,定海可是宁波水陆门户,更得随时提防舟山的黄斌卿,这个时候他们怎么还离开定海过来,这不是乱弹琴吗,这个小王将军。”
钱肃乐对知府葛世振抱怨了几句后,觉得不太对劲。
“这小王将军虽然年轻,可也是王总督的将门虎子,听说也是跟着打过不少仗的,不可能这般冒失才对。”
葛世振也觉得确实如此,“会不会是定海已经失守,王鸣谦带兵退来宁波?”
“不会这么快吧,定海营整编后虽只剩下一营兵,可毕竟经营许久啊。”
“先看看再说,紧守城门,别轻易放他们进来。”
城下。
打着定海协营旗号的人马过来,不到千人。
远远的,王鸣谦就骑马策立在参将旗下。
一名轻骑奔至城下,向城上喊话,要求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
“王朝先和黄斌卿突袭定海,我们措手不及,只得暂弃定海,突围来此,希望能与钱公的恢复营共守宁波,以御贼兵。”
钱肃乐毕竟文臣,虽加了兵部侍郎衔来统带恢复营,可军伍经验不足,好在他本着小心没大错的念头,没轻易开门放人,而是要求先见王鸣谦。
片刻后,王鸣谦来到城门前。
他身后跟着几骑家丁,城上人看不到一个紧挨着王鸣谦的家丁拿着一把短刀顶在王鸣谦的后腰上。
“好好说话,否则白刀子进红白子出!”
王鸣谦望着城头上的钱肃乐和葛世振等人,这些人他前不久还与父亲一起,共同拥立了鲁监国。
现在,只要他一句话,宁波府城就会被张定国诈开,想到定海城刚经历的乱兵洗劫,王鸣谦咬牙。
突然猛踢马腹,向前疾冲,边跑边对着城上大声喊道,“钱侍郎、葛知府,我是定海王鸣谦。”
“不要开门,定海已被乱贼陈梧部将张国柱袭破,这些兵都是张国柱手下,不要开门····”
话未说完,后面一阵箭雨射来。
王鸣谦身中数箭,好在身披甲胄,倒是挡下了许多致命伤害,他忍着疼痛,策马加速,绕城奔驰,一边跑一边继续喊。
后方的张国柱见状,气的破口大骂,“他娘的都是猪吗,这也能让他跑掉,给我追,射死他,狗日的,坏我好事。”
“擂鼓吹角,立即攻城,给我拿下宁波!”
张国柱气急败坏,见事败露,却又不甘心就此撤退,红了眼想要赌一把,试图强攻拿下宁波城。
城头上,钱肃乐先是一愣,然后大惊。
“快,派人出去接应小王将军。”
“钱公,不可,万一被贼人抢了城门可就百悔莫及了。”
“总不能见死不救。”
“让小王将军绕到北墙那边去,我去指挥弓箭手掩护,放绳梯吊一队人下去接应小王将军上来!”
宁波有一营兵,名恢复。
这营兵又号称君子营,但与原宁波的浙江巡抚标营君子营不同,他这营号称君子营主要是因为营中有过半兵起码是童生,还有许多秀才、举人老爷们。
这些人多是钱肃乐葛世振林时对等人的门生弟子族人,弃笔投戎加入军营,志在恢复大明,报效国家。
虽然年轻热血,可毕竟不是什么精锐老兵。
凭城而守还行,若要出城却跟张国柱硬打,谁也没底气,万一反被趁机夺了城,那可就后悔不迭。
王鸣谦伏在马背上,拼命催马狂奔,后面弓矢呼啸乱飞。
他摘下弓箭,搭箭回头便是一箭。
一名冲的最前的乱兵应弦落马。
王鸣谦搭箭又是回头望月一箭,再射落一人。
接连射落两人后,对方明显有了些顾忌,减缓了些马速,不敢再狂冲靠近,王鸣谦赶紧继续前冲。
城头上,许多守兵冲他大喊,“往北,往北,北门接应你!”ßĨQÚbu.net
王鸣谦精神一振,催马再往北冲。
南门,张国柱气急败坏的指挥着手下,扔掉王鸣谦的旗号,吹起鼓角,对着宁波城发起狂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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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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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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