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有些事情却不按道理。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有人受益,有人受损。
受损者试图改变,可以名曰改葛;受益者不愿改变,是为既得利益。
无所谓好坏,只是博弈罢了。
杜飞突然听朱爸提起这个问题,不禁有些迟疑。
反问道:“爸,有人提出来了?还是您想……”
朱爸摆摆手道:“放心,不是我,我这個位置不宜轻举妄动。”
杜飞暗暗松一口气,只要不是朱爸挑头就行。
倒不是说这个事不能办,而是不能第一个跳出来。
实在是牵涉的利益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根本得罪不起。
而且眼下,根本不具备这种变革的土壤。
从商鞅变法到英果工业革命,克伦威尔上台,任何一次变革,本质上都是新生利益者对既得利益者的胜利。
所谓穷则思变。
现在还没真到‘穷’的地步。
今年经济增长超过20%,明年也不会低于这个数字。
之所以感觉经济非常困难,主要因为外部压力太大。
不得不把大量物资储备起来,以防万一。
尤其是跟生存息息相关的粮食、布匹、能源……
令能流通的物资捉襟见肘。
回到朱爸的问题。
杜飞呷了一口酒,想了想道:“爸,其实我认为‘计划’在能量上是高于‘市场’的。”
朱爸他诧异道:“哦?能量更高,这话怎么讲?”
杜飞解释道:“我打个比方……”杜飞视线扫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手中的酒杯上:“就说这威士忌,我说它是棕色的,也可以说它不是蓝色的。字数差不多,意思都没错,但能量却不同。前者直接肯定了它是棕色,相当于否定了其他所有颜色。如果换成否定句,则要否定其他所有颜色,才能确定它是棕色,所以……肯定句的能量更高。”
朱爸微微点头,这并不是多复杂的哲学思辨。
杜飞接着道:“我觉得稣鹅的‘计划’就是前者,而美地的‘市场’则是后者,从本质上来说,前者优于后者。”
朱爸皱眉道:“既然如此,为什么……美地身边有东洋和独国,稣鹅这边反而没有其他成功例子?”
杜飞道:“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能量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所谓计划的能量高,市场的能量低,不是说前者总量更大,只是更集中,方向性更强。”
说到这里,杜飞不由叹了一口气:“但发挥出这种优势,必须有一个前提。”
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因为冰块融化,酒的颜色变淡。
杜飞注视着杯子:“这个前提就是,我们必须首先确认,酒的颜色是棕色。如果搞错了,优势就成了劣势。”
朱爸不置可否的喝了一口酒,陷入沉思半晌没有说话。
杜飞也没出言打扰。
直至几分钟后,朱爸沉声道:“一件事的成败,能量固然重要,方向却更重要。难道……现在这条路,注定走不下去?”
杜飞道:“其实,我觉着美地那套早晚要被淘汰。”
朱爸“嗯”了一声:“你说~”
杜飞拿酒瓶给朱爸的酒续上:“其实‘计划’无论从资源配置还是运转效率,都远高于‘市场’,现在没发挥出优势,主要受限于生产力。还是那句话,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目前的生产力水平,不足以发挥计划优势。”
朱爸皱眉道:“具体说说。”
杜飞道:“最典型的就是数据收集处理,假如有一个县里缺少农机,从打报告,到信息汇总,到开会决定,到纳入计划,再到资源配置……最终农机分配下去,很可能已经是一年,甚至两年以后。”
朱爸点头,他知道基层的情况。
杜飞接着道:“但据我所知,美地那边已经出现了集成电路计算机。一旦这项技术成熟,计算机就能造的跟电视机一样大。”
朱爸听的不由瞪大眼睛。
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杜飞继续道:“爸,您想象一下,如果把这种小型计算机分布到各个乡镇,再通过线路与京城的大型计算机连接,形成网络……”
听着杜飞吧啦吧啦的描述,朱爸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真像杜飞描述的,哪怕最偏远的乡镇,也能第一时间把信息反馈到京城。
再经过大型计算机进行运算,统筹调配资源,会是什么光景!
但是真有可能吗?
对于朱爸的疑问,杜飞笃定的点头:“其实在66年,美地已经出现了类似的飞机订票系统。航空公司总部有一台大型计算机,与全国各地的一千多个终端机相连,实现远程订票。”
朱爸微微愕然,即便以他的定力也不禁动容。
杜飞接着道:“这还只是雏形,能处理的数据量有限,但再等四五十年,技术发展成熟,到了那个时候,才能发挥出计划经济的优势。”
朱爸叹口气,转而振作起来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杜飞没应声,心里却在想着别的。
虽然说穷则思变。
杜飞却不想等到那个时候。
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凭什么欧美列强,一个个的都站着把钱挣了、把饭吃了。
轮到种花,好容易挺直了腰杆子,却要为了挣钱再把头低下去。
凭什么!
从书房出来,杜飞回到楼上。
朱婷已经把孩子哄睡了,问道:“刚才跟咱爸唠啥来着,说了这么半天?”
杜飞道:“聊聊经济,看今年这个趋势,明年也能不错。”
“我觉着也差不了~”朱婷骄傲的道:“我们社里正在报道纺织服装集团,第一批工厂已经开始试生产了,十几万人进厂工作,非常振奋人心啊!”
说着抱住杜飞的手臂,靠过来道:“小飞,你真厉害!”
那眼神,那语气,哪怕老夫老妻,杜飞也觉着心头一荡……
几天后,朱家老大、老三相继从东北回来,在家过了新年立刻又走了。
杜飞这边则终于等来了哈西姆这个老朋友。
今年开斋比往年晚几天。
哈西姆完事就赶了过来,还带来了卡大佐的亲笔信,以及用于购买导弹的资金。
之前购买东风导弹这件事虽然谈妥了,但钱没到位之前,都有可能反复。
杜飞心里一直惦记这件事。
只不过卡大佐那边出了一些问题,过了两个多月才腾出手来。
在杜飞的办公室。
哈西姆红光满面,对杜飞异常热情。
现在他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升职加薪之类的,他不在乎。
哈西姆真正在意的是,他在卡大佐心中的位置。
原先,他们关系虽然好,但哈西姆自身能力有限,一直都是边角料的角色。
能跟卡大佐一块儿玩,会捧哏,是他的标签。
当初让他到种花来,压根儿没指望什么。
却没想到,这货竟然踩到狗屎运了。
头一次弄回去一批火箭筒,第二次除了坦克之外,居然一口气谈下八枚地对地弹道!
这一下哈西姆真是小母牛坐热气球——牛逼上天了。
这次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支二十人的团队。
为首的是力比亚国内著名的教授,还有一名稣鹅专家。
来的目的,不言而喻,真正付款之前总得让人家验验货。
哈西姆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朋友,我绝对信任你,但是……我们国内有些人,必须要堵他们的嘴。”
杜飞倒是不以为意,那八枚导弹都经过修复升级。
虽然没用多少蓝光,绝对保证正常发射,谁来检查也不怕。
至于稣鹅专家,其实也无所谓。
就算不在这儿看,等卡大佐买回去也会让他看。
索性让他们瞧瞧。
经过强化后,这些导弹的性能早就大大超过原先。
既然同意卖出去,表明已经有了更好的。
虚虚实实,要的就是让外人摸不透、看不明。
杜飞笑呵呵的道:“哈哈,理解,理解,我这边当然没问题。”
哈西姆的心里暗暗松一口气。
杜飞不计较这个最好。
他们国内这方面的专家只有一个稣鹅来的,实在找不出其他人。
要是杜飞觉着是故意找茬儿就不好解释了。
真要因为这个,把交易搅黄了就糟糕。
很快二人就商定了,第二天去看导弹。
又闲谈一阵,杜飞笑呵呵的把哈西姆送到大门外。
挥手道别,一直看着他的车驶离。
正要转身回去,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被人叫住:“杜飞先生,冒昧打扰。”
杜飞闻言,回头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女人从门前的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杜飞打量对方,微微皱眉:“这位同志,有什么事吗?”
这女人大概三十出头,个头不到一米六,皮肤有些发黑,长的不算漂亮,是比较典型的热带人,说话带着很重的南方口音。
杜飞确认,从没见过这个人。
对方走过来,主动伸出手道:“我叫柳叶,在巴吉斯坦史馆工作。”
杜飞皱眉,这女人看着可不像是南亚人。
柳叶则直言不讳道:“我是印泥人。”
杜飞恍然大悟,跟当初布什待在瑞士史馆一样。
两年前,种花跟印泥断了往来,只能通过这种跳板维持最低程度的沟通。
杜飞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并没有跟女人握手:“柳女士找我有何贵干?”
柳叶停顿了一下,收回手道:“看来杜先生对我们的成见很深呀~”
杜飞道:“成见谈不上,对待仇人没必要客气。”
柳叶没想到面前的男人这么坦率,甚至可以说无礼。毣趣阅
这跟她接触过的华夏人很不一样。
但她也不是软柿子,反唇相讥道:“那东洋呢?据我所知你跟他们一些人关系很密切,为他们提供了大量帮助。”
杜飞道:“当然,客户总是拥有特权。如果你能在我这儿砸几亿美元,也可以获得同样的待遇。”
柳叶抿着嘴唇。
杜飞毫不掩饰的坦率让她无话可说。
柳叶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好整以暇道:“杜先生,我们并不是敌人,我的祖父是胡建人……”
杜飞不为所动:“是不是敌人可不看祖籍。柳女士,你为谁做事你心里清楚。”
柳叶沉默几秒。
意识到自己开场的套近乎完全多此一举。
索性直接道:“可以进去谈谈吗?就像你刚才说的,莪也许也可以成为你的客户。”
杜飞笑了笑:“进去谈谈当然可以,不过成为客户……我觉着希望不大。”
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柳叶迈步进入大门。
杜飞没把她往办公室带,来到前院的会客厅。
叫人来倒了一杯茶,这才问道:“柳女士,想谈什么?”
柳叶道:“据我所知,你们向我国运送大量危险品,希望你能停止这种破坏双方关系的行为。”
杜飞嗤笑一声:“你在开玩笑吗?我们这种关系还有破坏的余地吗?”
柳叶抿着嘴唇,咬了咬牙。
她早猜到这次来是个苦差事,但总要有人来。
杜飞又道:“另外,我提醒你,我们是一家制造及销售消防器材的公司,我们不生产任何危险品。”
柳叶翻个白眼,心说你特么骗鬼呢!
再次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杜先生,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希望您能慎重考虑,提出您的条件,这对双方都好。”
杜飞眯起眼睛:“你在威胁我?”
柳叶靠在沙发山,翘起二郎腿道:“当然不是,只是善意的提醒。”
杜飞道:“刚才你说了,你祖父是胡建人。我想你应该清楚,苏哈图想干什么,在这时候,你游说我,就不怕将来那些同胞的冤魂来找你吗?”
柳叶轻笑一声:“抱歉,我是唯物主义者。”
“是吗?”杜飞的目光落在对方胸口位置。
该说不说,这女人虽然个头不高,但条子还真不错。
比例很好,扎也很大。
杜飞看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她挂在脖子上的一个挂件。
那东西虽然藏在衣服里面,杜飞却能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气息跟慈心的降魔杵很像。
一个佩戴着法器的女人,居然说自己是唯物主义者。
不过杜飞也没拆穿,反而问道:“说说你的条件。”
柳叶早有准备,不疾不徐道:“停止交易,五十万美元,或者等额的金条。”
杜飞玩味道:“柳女士,你来之前没好好做做功课?知道我跟黄林陈蔡四家的交易额是多少?我能获得多少利润吗?五十万,打发叫饭花子呐~”
柳叶还真不知道这些,强做镇定道:“你想要多少?”
杜飞伸出两根手指头。
柳叶皱眉道:“两百万?”
杜飞笑道:“两亿!只要你们愿意出两亿美元,弥补我的损失,什么都可以谈。”
柳叶瞬间愣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不好使了。
两秒后,一拍面前的茶几,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杜飞则靠在沙发上:“我说什么你没听清吗?需要再重复一遍。”
柳叶有些绷不住了,咬牙道:“杜先生,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不等她说完,杜飞打断道:“切~五十万的诚意,你的诚意可真廉价。”
“你~你会后悔的!”柳叶发出威胁,一双幽黑的瞳仁死死盯着杜飞。
同时被她挂在胸前的东西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杜飞嗅到味道,顿时目光一凝。
没想到这女人真是胆大包天,居然直接使用这种歪门邪道的手段。
还真是狗肉上不了大席。
杜飞也没惯着,当即站起来就一个大逼兜甩过去。
柳叶没想到,在印泥无往不利的手段,在杜飞这里竟然失效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巴掌乎在脸上。
“啪”的一声,直接让她跌倒在沙发上,脸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脑瓜子嗡嗡的,眼前一片黑。
甚至那一瞬间,柳叶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煞笔~”
杜飞骂了一声,这女人之前大概被保护的太好了。
不仅不讲规矩,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刚才嗅到那股味道,杜飞的大脑恍惚了一下。
但得益于精神链接,他的意识完全不受影响。
而这个女人的手段,大抵上跟丁思甜差不多,但强度和运用的都不如丁思甜。
丁思甜可是在百眼窟得了辽国公主遗泽。
仅就特殊能力而言,只要不遇上慈心这种级别的怪物,丁思甜已经相当强了。
柳叶刚才所用的幻术,强度还不到丁思甜一半。
就这还是借助了胸前的那件法器。
杜飞走过去,伸手摸进对方领口,拽出来一枚造型诡异的吊坠。
稍微用力,拽断黑色线绳。
柳叶吃疼,哎呀一声,蓦的醒过神儿来,下意识叫了一声“还我”,还想抢夺。
被杜飞一把推回去,冷冷道:“别找挨打啊!”
柳叶半边脸还是麻的,此时却越来越疼。
看着杜飞手里的吊坠,虽然不甘心但身体很诚实的缩了回去。
杜飞看了看吊坠,冲门外喊了一声:“老王,给安荃局的罗处打电话,就说咱们这儿抓了个间谍。”
王斌守在门口,立即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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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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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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