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线马甲老者道:“你呀,看似精明,实则肤浅,小事精明,大事肤浅,要是早早把你提起来,不是对你好,而是害了你。”
王战东低头,他二大爷教训他,不管他认同不认同都得听着。而且这话虽然不中听,却有道理。
王战东的天资一般,但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换句话说,就是早熟。
其实像他这样的人,在京城的大院子弟中并不少。
他们在家里耳濡目染,早早就学会了大人之间的相处方式。谁家的权势大,谁家的根基硬,谁的爸爸职位高······
哪怕是嘴上不说,心里自有一个定位,什么人能惹什么不能惹。王战东从小就属于小伙伴里中等偏下的位置。
倒也不是他二大爷的职务低,而是那是他二大爷不是亲爹。
这种成长环境早早练就了他察言观色的本领,做人也圆滑会说话。但在大局观上,始终差点意思。
他二大爷早就发现他的缺点,这才一味压着,放在基层磨炼。
目的不是想把顽石打磨成玉,而是要把他的性子磨练出来,不要将来不知道天高地厚,惹出祸来。
毕竟是老王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
他二大爷在还能帮他兜着,一旦有一天不在了,好不容易豁出命去搏来的一切,如何能守得住。
王战东道:“二大爷,我明白,其实今天下午我已经主动给杜飞打过电话。”王老挑了挑眉毛:“哦?你怎么说的?”
王战东立即大略复述了一遍,一边说一遍观察他二大爷和旁边那位“龚叔”的神色。
但王战东什么道行,这两个老狐狸什么道行,观察了半天硬是没看出端倪。
王老听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去瞅瞅你二大娘,她刚才还问你来着。”
王战东有些莫名,不知道自己二大爷究竟什么意思。
等他走了,王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老伙计,俺老王一辈子不服输,没想到老了老了,后继无人呐~”
蓝衣老者开解道:“别这么说,你那三个女婿可都不错,新时代,新风气,闺女儿子都一样。”
“屁~”马甲老者撇撇嘴:“都一样,他们儿子怎么不跟我姓王,怎么不上我老王家的族谱呢?说啥都是虚的。”
蓝衣老者笑了笑,有些话他也没法深说,虽然俩人几十年的交情,但他膝下六個儿子,说多了倒是不好。
转而回到王战东身上:“老王,你也别太苛刻了,战东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再有几年总能磨炼出来。”
马甲老者摇头,叹息道:“难,这小子跟他爹一样,天生就是个泥鳅性格,没棱没角,难成气候。这种性格要是平头百姓,日子还能过的不错,可他生在咱家·····.”
蓝衣老者不解道:“既然这样,你还让他去招惹朱介台那个女婿,那个小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王老活动活动肩膀:“你以为我愿意呀~谁让有些人还是不甘心呢,不让他们看看厉害,真以为能拿捏人家呢。”
蓝衣老者认同的点点头:“不过这个杜飞真有点意思,居然直接拿那位当挡箭牌。”
王老摇头道:“要不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呢。那小子才几岁,就看的这么透。换个人要是跟那位扯上一点关系,恨不得小心翼翼供起来,他可倒好,拿来就用,赶上解放前地主使唤佃户了。。
蓝衣老者听了不由失笑,提醒道:“你个王大炮,又开始满嘴跑火车。”随即话锋一转:“你说,这事儿能不能是朱介台提前指点的?”
王老摇头:“不可能,就他那个德性,亲儿子都不怎么管,更何况是个女婿。不过,有了这次,正好吓唬吓唬有些人,好让他们彻底死心。”
蓝衣老者叹口气道:“老王,你说······朱介台搞这些能行吗?跟美果人合作······王老抿了抿嘴,沉默几秒道:“未来我不知道,但至少眼巴前解了燃眉之急。”
说着抬眼看向远处:“不然,你以为凭什么他能上去?旁的不说,就那个消防器材公司,这才鼓捣了几年,就赚回来好几亿,还是实打实的外汇,还有那个纺织集团······凭空造出几十万人的饭碗·····.”
“可是······”蓝衣老者兀自皱眉:“这可是与虎谋皮呀!”
王老轻哼一声:“与虎谋皮?难道原先跟老大哥不是与虎谋皮?除非有一天我们自个变成老虎,否则甭管靠东还是靠西,都是与虎谋皮。”
说到这里,王老双手按着藤椅站起来:“不管怎么说,这次朱介台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走,回屋吃饭去~”
另外一边,杜飞晚上没有回家。
机关大院那边离轧钢厂有些距离,万一有情况怕来不及。跟朱婷打过电话,又安排王斌给孙奇文和杨通安排警卫员。谭志高这边出事了,甭管什么情况,必须亡羊补牢。
另外,拖拉机厂和8270厂那边,也让保卫处提高警惕。安排完这些,杜飞撂下电话,长出了一口气。毣趣阅
身后的蒋东来递过来一杯水:“喝口水吧,忙活半天了。”
杜飞接过来“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去,把杯子放下道:“老蒋,李哥不在家,你这边多盯着一点。”
蒋东来不傻,明白杜飞指的是什么。
案子那边有汪大成,用不着他多大精力,杜飞让他盯着其实是盯着厂里的那些人。
比如那几位副厂长,在这个时候别整出什么幺蛾子。
蒋东来道:“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都派人盯着呢~”杜飞点头,抬手看了看表。
这时外边天已经黑了。
晚上八点多,厂里几个三班倒的车间仍灯火通明,人歇机器不歇,发出隆隆声。
蒋东来见杜飞看表,立即道:“要不您先回去这边有我和汪队长,出不了岔子。杜飞想了想,也没坚持留下来,起身道:“也好,那我就先走了。”
从蒋东来的办公室出来,杜飞开车出了轧钢厂。
之前跟朱婷报备过,他也没再回去,径直去了棉花胡同。一来这边离轧钢厂比较近,万一有情况免得两头跑。
二来这次从南洋回来,他还没上秦淮柔那边去,白天就说了,晚上要过去。把车停在大马路上,杜飞徒步走过去。
吉普车在这年月太扎眼了,真要开到胡同里,容易引人议论。今晚的月亮很大,把胡同照的特别亮。
杜飞轻车熟路到了也没敲门,直接翻墙进去。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点蛐蛐的叫声。上屋的灯亮着。
杜飞推门进去,叫了一声“秦姐~”
里边立即传来动静,秦淮柔踩着拖鞋从里屋迎出来。她头发披散着,应该是刚洗过,还带着洗头膏的味道。
身上也换了新的,瞧见杜飞,眼睛一亮,立即扑到怀里,可怜巴巴到:“没良心的,回来这么久都不说来瞧我一眼。”
杜飞嘿嘿一笑,伸手不轻不重拍她屁股一下:“这不是来了么~”
感觉到他手不老实,秦淮柔噘噘嘴,一边拉杜飞进屋,一边说道:“我不是不懂事的,眼下你这边有事,你能来看看我就知足了,可别在我这儿耗了精力。
杜飞知道,她不是欲拒还迎,是真的担心杜飞。
一来日久了生情,杜飞长的又精神,让秦淮柔心里爱极了。
二来也是她如今的一切都系于杜飞一人,真要杜飞遭遇挫折,她也得跟着倒霉。所以,在这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克制。
杜飞却没那么紧张。
虽然这次轧钢厂出了状况,但在引入了沈佳宁之后,消防器材公司早就稳了。就算情况再危急恶劣也撼动不了杜飞的根基。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不慌不忙,半夜到秦淮柔这里来。
况且在轧钢厂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那个偷炮钢边角料的,今晚上要有所行动,一准儿跑不了。
杜飞到屋里,还没等坐下,却是微微一愣。
出去这段时间,秦淮柔屋里居然添置了一个大件儿。
只见里屋东墙,原先放脸盆架的地方,居然换成了一架棕色的立式钢琴!杜飞诧异道:“这琴哪儿来的?”
“你说这个呀~”秦淮柔正要去拿东西,准备伺候杜飞洗洗,再给他按摩,放松放松。
笑呵呵到:“这是厂里宣传部张蕙兰的。”
杜飞对这个张蕙兰有点印象,是轧钢厂的文艺骨干,能写会唱,长的不错。不由问道:“她的钢琴怎么搬这儿来了?”
秦淮柔解释道:“嗐~张姐他们家那口子这不是下放了嘛,张姐一个人,拉扯仨孩子,还得接济两边家里,又赶上前几天孩子得了重病,就想把这钢琴拉到信托商店卖了。正好让我赶上,我就说借她点,应急过去。谁知她硬要把琴给我,说是借了也还不上,索性断了念想。”
杜飞皱了皱眉,问了一声“多少钱”?
秦淮柔道:“二十五,我后来去信托商店看过,跟这个差不多的都四五十块呢~杜飞顺手翻开琴盖。
这架钢琴有些年头了应该是解放前进口的,但保持的非常好。可惜,在这个年代钢琴这种东西根本卖不出价。
一来人们手头根本没那么多钱,别看秦淮柔轻飘飘说出二十五块,好像还占了便宜。
可要在认识杜飞以前,你让她买一架钢琴,别说二十多块钱,就是五块钱,她也不买。
更要紧的是,眼下除了去少年宫,几乎没有人敢在家里弹琴。
买回来放着就是一个摆设。
秦淮柔又道:“那天我看张姐对这架琴恋恋不舍的,等回头她手头宽裕了,寻思再把琴还她,咱不占这个便宜。”
杜飞“嗯”了一声,不禁感慨环境能改变一切。
当初他刚穿越时,秦淮柔连两毛钱的便宜都要占,现在却不愿多占二十块钱。是她思想觉悟提高了?明显不太可能。
只是在她的心里,现在的二十块钱怕是还不如当初的两毛钱更要紧。杜飞一边想着,一边顺手扣上琴盖。
他不会弹钢琴,也没有手欠的去按一下。
只是有些奇怪,张蕙兰为什么非要把钢琴给秦淮柔。
按道理,就算怕借了钱还不上,也不妨碍她先跟秦淮柔借钱应急,再去信托商店把钢琴卖了。
最少能多卖出十多块钱,到时候再还给秦淮柔不也一样?
秦淮柔帮她应急的人情虽然不小,但也不至于用十几块钱去填。更何况,根据秦淮柔说的,张蕙兰家里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要是平时,杜飞未必会在意,但在这个时候,轧钢厂出了情况,他格外小心敏锐。
这时秦淮柔从外边端了热水进来,给他洗脸洗手,擦身子泡脚······两只脚在热水里泡的发红,秦淮柔又去拿来剪刀,给杜飞剪了脚指甲。
“多长了,你自个都不知道剪一下~”秦淮柔坐在小马扎上,低着头把杜飞的大脚丫子捧在大腿上,一边叨咕一边修剪。
杜飞嘿嘿道:“这不都给你留着嘛~”
秦淮柔抬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好东西没见你给我留着。”
正好瞧见杜飞下巴上有点胡子拉碴:“胡子几天没刮了?”杜飞摸了摸,有些扎手。
秦淮柔剪完了脚指甲,又拿杜飞手爪子看了看,瞧着还算干净,这才放下。那个做派不由让杜飞想起穿越前,小时候他妈检查他手指甲的样子。
却在这一晃神儿的功夫,秦淮柔把剪刀放回去,居然又拿出一把刮刀!不是刀架式的刮脸刀,而是那种折叠的,理发店用的刮刀。
秦淮柔头也不抬,检查了一下刮刀的刃口儿,又在杜飞的一条旧皮带上褙了褙。走过来道:“脑袋伸过来,我给你刮刮脸。”
杜飞眨巴眨巴眼睛,看看秦淮柔手里的刀,又看看她的脸,舔舔嘴唇道:“这~你也会?”
秦淮柔撇撇嘴道:“当初我们村杀猪备皮都是我。杜飞无语,塌着眼皮看着这个手持利刃的女人。
秦淮柔“噗呲”一声笑了:“逗你玩儿呢~躺好了,别动。说着拿热水烫了一条毛巾,敷在杜飞脸上:“热不热?”
跟着搓了一些肥皂沫,等热毛巾有些凉了,涂上泡沫开始下刀。“咔哧咔哧”
刀锋切断胡须的声音顺着皮肤直接传递到耳膜上。
因为没有理发店那种椅子,杜飞就把枕头放在炕沿上脚朝里躺着。在这个角度正好看见秦淮柔认真严肃的的摸样。
即使是这种从下往上的角度,也不得不承认这娘们儿真漂亮。还真别说,秦淮柔的手艺不错。
说什么村里杀猪刮毛纯粹是开玩笑,杜飞估计她应该是最近下了功夫学的。
额头、眉间、鬓角、耳廓······都刮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下失误的。直至完事儿了,秦淮柔长出一口气,抬手腕抹了一下额头的汗。转又去倒水,给杜飞洗干净了才罢休。
等她自己拾掇完,已经块十点了。
杜飞坐在炕上,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再有两个小时轧钢厂的中班就该下班了。
车间的三班倒,一般是早班白天八点到下午四点,中班四点到夜里十二点,夜班十二点到第二天。
根据之前杜飞和汪大成商议的计划,能不能揪出那个偷炮钢边角料的,就看今晚上十二点了。
这时秦淮柔回来,上炕道:“趴过去,我给你按按,松快松快。”杜飞应了一声,脑子里还在想轧钢厂的布置。
在下午,刘玉华发现炮钢的边角料丢失后,杜飞和汪大成立即放出小道消息,说是厂里丢了重要的东西,下班出厂可能要搜查。
倒也不是真搜查,就是敲山震虎。
甭管是谁做的,让他下班的时候不敢轻易把炮钢带出厂。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旦被抓住,这辈子就完了,没人会冒险。所以白天下班,那人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却会发现,出厂的时候根本没有检查,只当是以讹传讹,虚惊一场。接下来胆子肯定更大······
杜飞正想着,秦淮柔骑到他身上,开始一下一下按摩,一双小手力道十足,手法也更娴熟。
杜飞不由哼哼一声,思绪收了回来。
转又看见那架钢琴,问道:“对了,那个张蕙兰人怎么样?”秦淮柔诧异道:“挺好的,厂里有口皆碑······问这个干啥?”杜飞继续问:“怎么个好法儿?仔细说。”
秦淮柔反应很快,立马察觉杜飞打听张蕙兰不是随口说说,认真想了想道:“张姐这人是厂里有名的热心肠,厂子里谁家有个事儿,她都乐意帮忙。原先他家那口子还在,他们家是双职工,工资级别都不低,谁家有个不趁手的没少帮忙。钱借出去也没说追着屁股要,都是啥时候宽裕啥时候再还······”
杜飞听着听着,愈发觉着不对味儿。
倒不是张蕙兰有什么不对,反而是太好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爱人出事后,她还能安稳在轧钢厂待着的重要原因。可杜飞却总觉着这个人不太对。
怎么有种孝义黑三郎,呼保义,及时雨,宋江宋公明哥哥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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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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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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