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皇直接开杀戒,什么都没多说,“重伤初愈”的林国公率先打破了大殿内的沉默,他有气无力的道。
“陛下息怒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林国公,还以为林国公跳出来配合离皇唱红脸。
没想到林国公捡起地上的奏章看了一眼之后,立刻神情一怔,仿佛刚睡醒似的,无奈的叹了口气。
“陛下昨日便下旨,编转谣言者,格杀勿论。
身为御史,硬说风闻奏事倒也罢了,可惜这奏章里言之凿凿,详尽之极,仿若有了什么铁证似的。
身为朝廷官员,竟然公然编撰谣言,真是,死不足惜。”
林国公摇着头退了回去,上来就把性质给定死了。
众人心中一凛,再也不敢多言,便是那三个御史身后的人,也齐齐沉默。
林国公瞥了一眼众人,着重在三位大员身上停留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三个瓜兮兮的蠢蛋。
众所周知,离皇的确一直不太想让一個女子当太子,但实在是太子一枝独秀,太过优秀,压的其他皇子连想法都不敢有。
这对父女之间,的确不是毫无间隙,也不是亲密无间。
但这些瓜皮弄错了一件事,他们不是普通的父女。
他们一个是离皇,一个是大离太子。
哪怕不考虑父女之间的关系,离皇也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离皇为人其实不甚霸道,平日里算得上是比较仁厚的皇帝了。
离皇现在给他们教训,不是在针对谁,其实已经是仁厚的表现。
若是外面有谣言就算了,朝中也有人拿谣言说事,他们真以为太子也如同离皇这般,会考虑很多么。
太子本就强势,日后等到太子登基。
今日伸手的人,便是为日后埋下自取灭亡的种子。
离皇不愿意株连太多,也不愿意发展到大开杀戒,灭了某个大族的地步。
可太子就未必了。
这位太子殿下,平日里还收敛着点,但只要是出手,那必定是毫不留情。
等到朝会结束,林国公便避开其中三位大员,离他们远点,仿佛生怕他们死的时候,鲜血溅到自己身上。
天长日久之下,权贵是肯定会有的。
只要家族里出过一位大员,或者一位顶尖强者,其后辈只要争气,就必定会慢慢的形成大家族权贵的雏形。
而形成了大家族,入朝为官者自会越来越多,家中修士也会越来越多,强者出现的机会也会越来越高。
如今能叫得出名号,传承久远的大家族、大门派,每个都是如此,历代苦心经营,在这种正向反馈之下,慢慢的爬上来。
而没爬上来的,其实才是大多数,他们都泯然众人,消失在时光里。
能站在大殿之中,参与朝会的人,不可能绕开那些大家族大势力。
就算是大宗大派,偶尔也是会有人入朝为官。
人是肯定得用,但时不时的必要敲打,也是必不可少的。
朝会结束,林国公这表演痕迹太过明显,不少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行走在一起的三人,沉着脸,周围的人都离他们远远的。
等到出了宫城,林国公的玉辇走出主街之后,便见那三人之中的一人,站在辅路的道旁,行晚辈之礼。
玉辇停下,打开了大门,让其进去。
进去之后,林国公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之人。
“况尚书,这是做什么啊?”
来人以晚辈姿态行礼,很是客气。
“国公大人客气了,今日没有工部尚书,只有晚辈况天鸣。
晚辈特来,想请大人赐教。”
林国公看着况天鸣这般姿态,便叹了口气,先问了一句。
“谣言的事,你况家有参与么?”
“况天鸣可以以道起誓,此事跟我况家,绝无半点关系。”
“那我劝你,凡事要懂得一个分寸,不要看到眼前或者以后有利益,就去做无谓的试探。”林国公说到这就停下了,没法再往深的说。
“多谢大人教诲,其实,晚辈也并不赞同,可惜,况家并非我说了算。”况天鸣轻叹一声。
林国公权当没听到这句话,哪怕他早就知道。
他斟酌了一下,道。
“今日之后,北境会开始搜寻散布谣言者,抓捕编撰谣言者。”
“晚辈懂了,多谢大人。”
况天鸣走之前,又补充了一句。
“一甲子一次的吏部大巡查,工部会全力协助宫大人,至于况家,晚辈能保证的,只是不拖后腿。”
林国公拱了拱手回礼。
吏部天官,便是他儿子宫天霖,有一部肯全力配合,况家不拖后腿,就已经足够了。
人家给予了回报,林国公便多说了一句。
“不要去试探陛下,陛下是会杀人的,更不要去试图左右太子,不要越线,陛下的线和太子的线也是不一样的。”
况天鸣郑重的躬身一礼,他等的指点,就是这句话。
太子入主东宫之后,对朝廷的事,素来都是公事公办,不该插手的从来不插手,甚至也不喜欢跟他们这些大家族搞私交。
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他们看不清楚。
甚至在太子的成长过程中,他们也从来没参与过分毫。
因为太子成长的太快了,等到他们察觉到身为一个女子,已经优秀的过分,完全压制住了其他皇子的时候,太子已经去了军中,再回来时,便是谁也拦不住了。
区区一百多年,便进阶九阶,不提其他,仅仅这件事,便让他们背后发凉。
送走了况天鸣,林国公坐在那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那三个大家族,也不是齐心站在一起的话,就算是况家内部,都有很大分歧。
这况天鸣,虽然贵为工部尚书,正儿八经的肥差,可惜其在家族的地位,别说家主了,估计都排不进前三。
这就是大离这些大家族的通病,因为最初入朝为官的,几乎都不是最受重视的人。
最受重视的人,肯定是在家里培养,以后继任家主之位。
这个况天鸣,很有想法,抓住个机会,就开始押宝了。
哪怕太子化身之事,尚未尘埃落定,但,这才是好机会。
后面再表态,便是锦上添花随大流的搭头,屁用没有。
就是现在不知道,这谣言之事,传的有鼻子有眼,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连暗影司都查不出来。
但越是这样,林国公便越是担心这件事是真的。
因为按照他的了解,那些传言,除了化身的事不确定之外,其他的,似乎都是真的。
他竟然也觉得这事可能是真的。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大离刚刚验证了一大堆人,杀了不少人,有将琅琊化身术定为邪道禁术,若是这个时候,太子也被确认修行琅琊化身术。
那便是动摇国本的大事件。
仅仅几天时间,便人心浮动,甚至有人开始去联系其他皇子。
若是按照离皇以往的态度,若是这件事实锤了,哪怕不会直接废掉太子,也会为废掉太子这件事,开启了第一页。
大离接下来必定会陷入动荡,太子恐怕也很难安安稳稳的继位了。
但离皇很显然也能看到这一点,在第一步就拎起了屠刀,这件事才能得以控制住。
可后续也不太好处理啊。
……
余子清行走在丁卯城的大街上,一点一点的搜寻信息。
他之前已经走过了一个完整的封印,现在是第二遍开始了。
搜集到的消息很多,他也没有显露身份,没有干涉封印正常的流转,如同一个旁观者。
只要有泄露身份的可能,他便会离开,重新开始。
现在问题就是,想要在隐藏身份的情况下,不太好进入宫城里搜集信息。
正走着呢,忽然感觉到七楼戒指的召唤,那召唤似有似无,断断续续,余子清转身离开封印。
进入了七楼戒指里。
见到宋承越,他便道。
“大离出了一个大事。”
他自顾自的将大离这些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余子清眉头微蹙。
“你觉得是东厂的人干的?”
“肯定是。”宋承越丝毫犹豫都没有,直接点头:“不是锦衣卫干的,暗影司查不出来,锦衣卫甚至也没查出来,这些天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人,没有一个是这件事的主使者,那就只有东厂了。”
“原来如此啊……”
余子清恍然大悟。
不止是牵扯到魃,牵扯到大兑的妖妃封印。
大兑的封印,应该是一件事,他必须要去做,能翻盘的事情。
而大离太子,这应该就是另外一件事。
动摇大离太子的地位,最好是能让大离太子被废,让那些废物皇子上位。
这位大离女太子,要实力有实力,要能力有能力。
有这位太子在,接下来数千年,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不说大离会更加强盛,起码绝对不会衰败。
若是失去了这位太子,换个废物皇子上去,那就未必了。
纵然废掉太子的路子行不通,那短期内,这也会动摇大离朝局,引来很多乱子,让很多人动摇。
埋下了钉子,这也给了东厂渗透的机会。
反正成了,对大乾是长远的好处,不成,也能有好处,怎么都不亏。
所以这事,就是那位督主,在挽回乾皇的注意力么?
找回他最大的后台?
这个最大的后台,只要不放弃他,那余者皆是旁枝末节。
这件事若是为了证明自己,挽回那对其失望的大靠山。
大兑封印这里,同时在做的事情,就肯定不是为了同样的目的。
想到其九阶的化身,这位督主,对实力的野心也不小。
那在这里搞事情,便是为了实力吧。
同时,有在大离闹的很大的事情做掩护,大兑封印这边的事情,也会被掩盖住。
一明一暗,一个反击,一个兜底。
余子清倒是对这位素未蒙面的督主,提高了一点警惕。
难怪能隐藏这么久,搞事情这么多,的确有点手段。
这后手一个接一个。
既然这个时候蹦出来,捅出去这件事,那这件事就绝无可能是空穴来风。
八成是很早的时候,那家伙就已经埋下了祸根,一直没有用这种手段而已。
“以你的调查,大离太子,修行琅琊化身术这件事,有可能么?”
“我也无法确认,只是,谣言传的极为详细。
顾家的顾天心,出生之前九个多月的时候,太子曾见过顾天心生母。
顾天心降生当天,太子也在场,甚至当时还受了伤。
而顾天心出生之后,太子便对其暗中照拂,自那之后,太子也进阶九阶。
而除了顾天心之外,的确再无一人得太子如此暗中照拂。
顾家的林福,应当也是太子暗中派去的。
种种迹象,的确不正常。”
“我根本不信这种谣言,可惜,我不信没用,有的是人信。”
余子清叹了口气,这手段是真的脏啊,再稍稍搅浑水,到时候真假可能都不重要了。
九成九的真消息里混杂了一个最重要的结论,可能是假的。
可大多数人,的确只能看到九成九的真,哪里能弄得懂最后那最重要的结论是不是真的。
“是这样的,所以,他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宋承越也有些无奈。
这件事,他压根没法拖后腿,甚至还得在明面上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凡事都有一个轻重,尤其是在大离刚刚给了大乾和琅琊院泼了一盆洗不掉的黑水的情况下。
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必须大局为重。
哪怕他再恨不得活活掐死那些死太监,他也必须得捏着鼻子配合东厂干的事。
这才是符合大乾利益的做法。
到目前为止,东厂督主做这件事的保底收益就已经拿到手。
若是后面能祸乱大离,挑动出几个皇子蹦跶出来,甚至让大离太子被废,那就是额外的收益。ßĨQÚbu.net
乾皇必定会看到这些,所以宋承越压根不敢明着拖后腿。
说不定,若是收益大了,乾皇还真的说不定会再给那位督主一线生机。
宋承越想要弄死督主,余子清也想弄死督主。
可他们的确插不上什么手。
“你别拖后腿,该干什么干什么,只要查到那个督主在哪,是谁就行了。”
“我也没法拖……”
“算了,我觉得这事我们都别管,我相信大离太子自己会处理好的,那些人都有些小觑她了。
你的人,有没有在群山深渊盯着?”
“有俩人。”
“还是派点信得过的高手吧,你盯着深渊裂缝。”
宋承越念头一动,没问为什么,只能确定,这里肯定是一个突破口。
“我明白了。”
从七楼戒指里退出来,余子清轻叹一声。
若是在数十年前,琅琊化身术,可能的确是一门门槛极低,但是收益却足够强的顶尖化身术。
毕竟,正常的化身术,化身的载体,要么是灵性宝物,要么是有灵性的法宝,反正门槛都是挺高的。
一些八阶化身境的高手,都拿不出来这种宝物去修行化身术。
这种正常的化身之法,的确是辅助修行的绝佳手段。
而琅琊化身术,只需要一个凡人,就能生出来一个化身,神魂肉身俱全,某些方面,比正常的化身还要好。
毕竟,琅琊化身可以修行任何法门,正常的化身就不行。
想要让化身修行一门特定的功法,那作为正常化身载体的宝物,就先得契合这门功法。
一些特殊的功法,其对应的宝物,可能就不是找不到,而是那种宝物压根不存在。
但这些问题,琅琊化身术都能解决。
在那些修士看来,只是让一个凡人妇人去冒险生孩子,这可能真不是什么大问题。
有大问题的只是,琅琊化身看不出来,甚至还能成为一个大派的九阶宗主。
若是数十年前,东厂督主就费尽心机,在合适的时候,将这门化身术送到大离太子手里,她未必不会去修行。
因为琅琊化身术,单看法门,的确比正常化身术完美的多。
琅琊院那群家伙,也的确是有真本事。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联系上老羊。
将这些事给老羊说了说。
老羊有些愕然。
“我觉得,大概率她真修过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我们放出去的那几个罗盘,有没有可能,被人暗箱操作?”
“你想帮大离太子?”
“你想哪去了,你先说能不能。”
“不能,想要做到暗箱操作,就得从那枚符文下手。
而那枚符文,是那位巨佬,将一个化身的神魂,完美剖开,不损符文丝毫,才能保留下来的。
就算是九阶的元神境修士,都不可能有这种本事。
更别说在符文上动手脚了,动一丝,那符文就废了。
我们也别想动手脚,左右罗盘的检测。
你别想好事了。”
老羊对此嗤之以鼻。
“你想哪去了,我是想确认一下,有没有外人能动手脚。
明明不是,却能让罗盘显示是。”
“普天之下,除了那位被镇压的巨佬,绝无可能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到。”
“那就行,那这事就不是毫无回转的余地。”
“你就这么相信大离太子不会修这种化身术?”
“我只是觉得,那种人,不会留下这么大破绽。”
“这倒也是……”
这边问完问题,余子清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那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明明修过,罗盘却显示没修过的?”
“刚才不是说过……”老羊脱口而出,想了想,愣在原地:“这个,我的确没法保证。”
没有修行过的,的确没法检测出修过,因为罗盘需要其核心的符文达成共鸣。
修士总没办法无中生有。
但是若是修行过,理论上,只要能屏蔽掉罗盘内符文的共鸣,就会显示没修过。
而什么办法,能屏蔽掉这种共鸣,想要钻空子。
在知道罗盘威能核心的情况下,老羊现在就能找出来三四种可能可行的办法。
“我之前遇到过黑袍人,我送他了一个罗盘,他当着我的面,用过罗盘,当时罗盘显示的是没有,有没有可能,化身若是消散了,就检测不出来了。”
“有可能,但是大离太子肯定不会用这种办法吧。”
“她不愿意,但是你挡不住其他人愿意,若是顾天心死了,便是死无对证,这事便再也没有验证的一天。”
老羊听的一阵头疼。
使坏这方面,他的确跟不上余子清的想法了。
但是稍稍一想,那些人可能还真有这么阴损。
“这些事,你处理吧,我还是做的莪研究吧。”
“二代的罗盘,除了能辨别出本尊和化身之外,你能不能找到办法钻空子,让有变成没有?”
“不可能,二代罗盘,我已经将你能想到的漏洞,全部堵死了,二代罗盘里,我加了三十倍的陨星材料!什么法门都别想钻空子!”
“恩,那没事了,你忙吧,家里那边没事吧?”
“好着呢,邗栋天天守在南面的林子,整天抱着你写的那本剑典研读,真不知道,你这个连炼气都没有炼过,一天剑也没练过的人,写的剑典,他竟然还能研究出来点东西,这世界太离谱了。”
“那本剑典的总纲,还真不是我乱吹的。”
“行了,走了。”老羊不想听了,直接走了。
余子清一个人坐在安史之书前,拖着下巴皱眉苦思。
他都在妖妃封印里,跟着当了一遍旁观者,可是后面还是没人来。
看起来那督主是觉得,挽回他在乾皇那的地位,是最要紧的事。
有了大靠山,地位没有丢失,他才好继续走下去。
那自己要是不给他拖拖后腿,简直浑身难受。
尤其是看着督主搞事情,搞出点成果了,简直比自己亏钱还难受。
就必须快刀斩乱麻,把这事解决了。
压是肯定压不住的,越压反弹越大,但又不能让太子主动站出来。
想了想之后,余子清道。
“楼槐,给你个任务。”
将楼槐放了出去,余子清自己,继续钻进了封印里,继续去收集信息。
这个封印里,目前为止,收集到的所有信息,看起来似乎都没什么问题,但余子清还是感觉很怪。
这一次,依旧是出现在城外,从封印的时间段最初的时候开始。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远方蹦蹦跳跳的走过,一手拿着蜜糖,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玉楼妖,美人鬼,化作一缕轻烟陨……”
余子清念头一动,迈步行去,出现在那小姑娘视野之后,慢慢的走了过去。
“小姑娘,你这话,是谁教你的?”
“老爷爷说,不能告诉别人,告诉别人就不能吃糖了。”
余子清翻手拿出一把蜜枣,递给小姑娘。
“你不用告诉我,你告诉蜜枣,蜜枣不算人,你说了蜜枣就跟你走了。”
余子清将蜜枣塞给小姑娘,转身就走,站在数十丈之外的地方。
小姑娘伸长了脖子看了看,看到余子清走远了,才小心翼翼捧着蜜枣,低声念叨。
“是个花胡子老爷爷告诉我的,念会了就有蜜糖吃,教会其他人了,明天还能吃糖。
玉楼妖,美人鬼,化作一缕轻烟陨……”
小姑娘念叨了一遍,忽然愣在原地,捧着蜜枣哇哇大哭了起来。
“后面我忘了,我忘了……”
余子清目光如炬,向着四方窥视,可是他在方圆十数里内,一个花胡子老头都没找到,甚至修士都只有俩路过的低阶修士。
他上一次来,这个童谣,已经不知不觉传遍丁卯城,他也没找到最初的来源是哪,只能确定,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没听到过童谣。
第二次探索这个封印,虽然只待了几天,却也确定了,第一天的上半天,童谣是根本没出现。
而这是第三次,刚出来,就碰到了有个小姑娘在念童谣。
余子清没有再关注那个小姑娘,而是飞到半空中,手持一枚符箓,遮掩了身形,阴神睁开眼睛。
将刚才出现在十数里范围内的所有凡人和那俩修士,都纳入到观测之中。
传给那小姑娘童谣的人,肯定就在这些人当中。
若是不在,那余子清就在这蹲着,那人有本事一直隐藏下去。
大不了就在这蹲到封印流转结束,他有的是时间去慢慢探查。
于是乎,这一次,余子清什么地方都没去,就在这片范围,等了一个轮回。
等到封印内的事件重新开始流转,第一眼,余子清就看到,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从树林里走出,嘴里还在念叨。
而这一次,周遭十数里内,还是那些人,余子清开始去盯着那些人,看看倒是是他们谁传播的。
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开始散播童谣,肯定是这个事件的重要角色。
顺藤摸瓜,才能摸到更多的线索。
要不然,余子清就只能捧着大印,表露身份,去宫城探查了。
就在余子清在这跟人杠上的时候,另一边的大离都城,楼槐也已经到了几天了。
离皇大开杀戒,杀了好些人,依然没抓到是谁编撰谣言。
再加上大乾在那边推波助澜,东厂和锦衣卫一起煽风点火,这事便愈演愈烈。
太子德不配位的说法,竟然都有人敢喊出来了。
而且最毒的是,是请了一个老眼昏花,年龄却一百多岁,教了一辈子书的老书生喊出来这句话。
谁也不敢对其怎么样。
顾家,林福跟楼槐相对而坐,俩人的脸拉的一个比一个长。
“我家大哥这是为你们好,纯粹是好心帮忙,林福,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让天心冒险,太子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嘁,你爱同意不同意,我大哥早就预料到现在的情况。
那些人阴损毒辣,更损的招数都敢用的出来。
我大哥还说了,现在只是有人说太子德不配位,下一步就是煽动民愤,再挑动朝中大势力。
再蹦跶出来几个皇子,搅成一锅粥,便是要废掉太子。
推上去他们可以控制的废物皇子上去,甭管推上去的是谁,就一定是个被人拿捏的废物。
这个阶段还只是蹦出来个老眼昏花的老不死喊两句。
下个阶段,就是杀掉顾天心,让这事死无对证。”
“有我在……”
“笑死个人,林福,你才八阶,你飘什么啊,人家只要敢出手,就一定是比你强。
我大哥说,到时候出现个九阶,绝对是十成十可能。
到底是想让顾天心冒险,还是想让顾天心死。
你们爱怎么选怎么选,关我屁事。
要不是我大哥这人心善,觉得咱们交情还不错,非要让我来,你以为我想见你?
笑死我了。
我大哥现在脱不开身,要不然都亲自来了。
反正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楼槐斜躺在那里,翻着白眼,抢过林福面前的各种东西,不停的往嘴里塞。
林福面沉似水,他何尝不懂这些道理。
这几天,他其实已经察觉到顾家附近,开始出现生面孔了。
危险肯定在临近。
三天之后,子时三刻,万籁俱寂。
顾家的大门,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一个面带面具的人,直接杀了进来。
林福拔刀冲到半空中,直接与那人交锋在一起。
他的刀气奔涌而出,然而却见那带着面具的家伙,只是伸出一只手,便硬抗了他的刀气,手掌骤然发力,便将其凝聚的刀气强行捏碎。
林福一惊,八阶体修。
而且是近九阶的八阶体修,肉身强横之极。
他迅速回忆了一下大离都城附近的八阶体修,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能叫得出名字的。
然而,他们的身形和战斗路数,却都对不上。
来人一言不发,与其交战在一起,他的刀罡凶猛,可是对方除了要害之外,几乎全程硬扛他的刀罡。
这边交战一开,立刻有人围绕在顾天心的宅院周围。
而顾家之外,也凭空蹦出来一些人,开始围攻顾家。
眼看来势汹汹,一个照面就从大门冲了进来。
顾天心的小院之外,镇守的护卫,有一人去敲响了顾天心的房门。
“小姐,必须转移去其他地方了,贼人凶猛,前面快挡不住了。”
房门打开,一口黑雾喷出,喷在顾天心的脸上。
顾天心眉头微蹙,晃了晃身子,却没有倒下去。
楼槐微微一怔,又连喷两口黑雾,顾天心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楼槐扛起顾天心,嘿嘿一笑。
按照他大哥的说法,这叫打乱那些死太监的办事节奏,把他们的活给搅和了,把路给走了,让那死太监无路可走。
除了那个跟林福那蠢蛋干架的八阶之外,其余的人,可跟他们都没关系。
他们这边一动手,立马就有人忍不住跳出来了。
楼槐扛着顾天心,迅速的消失不见。
而那跟着林福干架的人,轻声一笑,声若银铃。
“你的刀法不错,就是刀差了点,今日就算不分胜负了,等你换把好点的刀再来找我。”
来人一步跨出,转过一个墙角,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福面色发黑,第一时间赶往顾天心的居所,这才发现顾天心已经不见了。
他细细一感应,立刻气的嘴唇发抖,楼槐这家伙,还真的敢。
地下,楼槐带着昏迷的顾天心,还有那个面带面具的八阶体修,一路窜行。
巧妙的避开了都城地下的布置,一路来到了钟楼附近,那人带着顾天心冲了出去,站在高楼之上。
那人仰头暴喝,声震百里。
“太子,今日我便解开你的真面目,让世人都看看,你修行禁术的证据。”
此话一出,便见城中一股力量升腾而起,一道天雷,奔若长河,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钟楼之上。
轰隆隆的雷鸣之中,那高高的钟楼骤然崩碎成齑粉。
那面带面具的家伙,扛着顾天心,飘在半空中,继续大喝。
“好一个大离太子,竟然还想杀人灭口,连自己的化身也想杀了,来个死无对证是么?那我偏不如你愿!”
宫城之中,太子走出寝宫,面无表情的看着宫城之外。
而另一边,离皇坐在自己的书房内,一手托着大离玉玺,神情冷冽。
有人在大离都城,动用了九阶的力量,无论是谁,都绝无可能撇的干干净净。
更别说,从顾家开始传开战斗的那一刻起,离皇就已经将大离玉玺拿在手里了。
“很久很久,没下死手,有人以为朕真不敢下死手么?”
钟楼附近,大群的人马汇聚而来,有城防司的人马,也有追着那人追杀,招招都是下死手,丝毫不顾忌顾天心的杀手。
一时之间,几方人马,乱成一团。
随着时间推移,没敢露出面目的人,都被暗影司和城防司的人拿下。
但是赶来的其他人,看着拿个抓住顾天心的八阶体修,个人态度也都截然不同。
有人不断向内逼迫,有人保持冷静。
面对这种突发,又乱糟糟的情况,各方势力都想做什么,做出来的选择,就已经很看出来很多问题了。
只见那带着面具的家伙,一手带着顾天心,一手捧着一个罗盘,悬在半空中。
宫城之中,一只火鸟飞出,太子没有梳妆,素面朝天,脚踏火鸟而来。
“放了天心,我放你走。”
城内一角,一个黑漆漆的院子里,有个藏在黑暗里的人,遥望着半空中的人,眉头紧随,气息阴沉。
“哪来的家伙在这搅局?”
他手指不断的搓动,之间一点流光不断的游走。
他在斟酌,要不要直接杀了顾天心。
可是刚才已经有人出手了,一击未中,这个时候,只要出手,必然暴露。
杀了顾天心,就是死无对证,说其是也对,说不是也对。
他犹豫的时候,就见半空中那人不管不顾,罗盘上已经开始亮起了光芒。
“那也得等我办完事了才能走。”
罗盘上的光芒大作,上面的指针不断旋转。
“来来来,都来看看啊,看看大离太子,究竟是个什么人。”
光芒投射而上,那罗盘上的气息,只要是接触过的,都知道,罗盘肯定是真货。
然而那指针投射出来之后,指针却投向了没有修过那一个选项。
“不可能,绝无可能!”
半空中那人震惊不已。
立刻又将罗盘对准了太子。
太子面色冷淡。
“我再说一句,放了天心,我放你走。”
而这一次,罗盘投射出的光芒,依然显示的没有修行过。
这一下,不止半空中那人震惊不已,直呼不可能。
就算是都城那个黑暗宅院内,一直默默关注的人,也是手一抖,眼睛里骤然冒出骇人的光芒。
“不可能!我当时亲眼所见!”
半空中那人,收起了罗盘,看向太子,将顾天心挡在身前。
“太子殿下,说好了,我放了顾天心,你们别追我。”
“我说的,天心毫发无伤,我保证无人追你。”
那人带着顾天心,一路出了都城,才将顾天心抛给太子,瞬间消失不见。
太子抱着顾天心,神情平静,竟然真的信守承诺,转身回去了。
太子亲自带着顾天心,来到了顾家,将顾天心放回到床上。
而后她伸手凌空一抓,便见一团黑雾飞来,在她身前凝聚。
“太子殿下,你可不能过河拆桥,我可是奉了我大哥之命,纯粹是来帮忙的。”
太子看着楼槐,哪怕是第二次见了,她依然觉得神奇。
一个走正道,而且怂的要死的魔头。
而且还是个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她面前出现的魔头。
“回去转告卿少爷,我欠他一个人情。”
“好的,我大哥说,他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搞出来这些事的,以太子殿下的手段,现在想要查出来,应该不难。
后面就没我事了,殿下肯定能处理,我走了啊。”
“好。”
楼槐的身形化作黑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子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顾天心,转身离去。
她的确不明白,锦岚山的卿子玉帮她做什么,但现在知道了,搞事的那个人,肯定跟卿子玉有仇。
卿子玉只是来搅局的而已,但将局势搅成一锅粥,乱七八糟之后,也的确帮了她大忙。
她也的确得欠人家人情。
太子回到宫城,见了离皇。
当天夜里,离皇大怒,怒火在宫城之外,似乎都能感受到。
离皇亲自下令,派人去探查,看看那个罗盘究竟是谁手里的。
罗盘有几个,都是有数的,谁的罗盘现在拿不出来,那这事就跟谁脱不了关系。
然后,当天,手里有罗盘的大派,就公开拿出来罗盘发表声明,这事跟他们没关系。
这种事,谁都不想去沾,就算是大乾,也不想明面上沾上关系。
然而,尴尬的事情来了。
只有大乾的一个门派拿不出罗盘,他们却有说法,他们的罗盘之前就被琅琊院买走了。
所以,目前就成了,只有琅琊院拿不出那个罗盘。
琅琊院也有说法,他们的罗盘拆解,毁掉了。
可惜,这种时候,只有你的罗盘不见了,谁信这种鬼话啊。
大离肯定是不信的,三天之内,离皇便很是郑重的书写国书,怒斥琅琊院和大乾,编撰谣言,在大离都城搅风搅雨。
这一下,所有吃瓜群众,就全部被转移了注意力。
在这场口水仗里,所有人理所当然的觉得,是琅琊院和大乾,不满大离将那琅琊化身术定名的事,就又借着琅琊化身术的事,编撰谣言,恶毒诽谤大离太子,试图动摇大离国本,来报复大离。
毕竟,暗影司竟然都查不出是谁编撰谣言,散布的谣言。
那除了大乾,还能有谁?
事情升级成了大离和大乾打口水仗,又有当时有人逼迫着太子,当众验证。
现在谁还会在意那谣言。
谁信谁瓜皮,提起来这事,就是这里面的水很深,你不懂,懂得都懂,不懂的说了也不懂,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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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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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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