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
虽然南宋在风雨中飘摇多年,但这一日嘉兴城街头巷尾仍是早早有各色灯盏高挂。
街面的行人明显多于往日,各样沿街叫卖小贩也比平时更为热情。ŴŴŴ.ßĨQÚbu.net
一群稚童不停穿梭在围观杂耍猴戏的人群中,又或淘气的碰翻了某个糖人摊子,然后在摊主的笑骂中,叫嚷着跑散,为附**添几分热闹。
今日府衙开了宵禁,到了天降傍晚时,各个城门处仍有无数扶老携幼的身影,等候家人团圆。
城西门前,杨康略微佝偻身体,目光频频望向城门外,眼底满是忧色。
又过了半晌,眼见天色渐晚,最后再看一眼,他终于转身离开。
他在路上买了五盏孔明灯,又另买了两个兔子形状,被染成彩色的灯盏,这才向着城中某处走去。
此时夕阳刚落,晚霞还未散尽,一轮明月却已在天空现出轮廓。
闪身避开几个追逐玩闹的孩子,杨康抬眼看向南湖湖心,灯火通明的烟雨楼。
“说什么烟雨楼之约,到了这时候却一个也不来。”
无奈抱怨一句,他走进街边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跟伙计定了一桌饭菜,随后走到三楼一间房前轻轻敲了敲。
“娘,是我。”
“吱呀”声响中,穆念慈拉开房门,一脸喜色地看着杨康。
杨铁心和包惜弱亦在她身后站起。
“康儿,没见到你大哥吗?”
包惜弱上前将杨康拽进房里,抬手轻轻摸着幼子的侧脸。
杨康失望道:“不但是大哥,就连师傅,郭大哥他们也是不见踪影。念慈,你那边……”
他话没说完,穆念慈已向他摇了摇头。
“我在南门等了一天,也只是比你早回来一会儿。”
包惜弱与杨铁心,对望一眼,忍不住自责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失手刺死欧阳克,也不至如此。”
“惜弱,你何必自责呢?”杨铁心柔声道:“要怪也是我武功不济,没能保护好你和念慈。”
“啧啧。”杨康笑了笑道:“爹娘不用怪来怪去,其实从大理回来我就想到会有这一遭。
完颜……他派人来找我们,我其实并不怪他,只是他不该让欧阳克来。
那贼子敢对念慈动邪念,娘不杀他,我也要杀!
再说当时一片混乱,娘你也是情急下胡乱刺的,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他叔叔欧阳锋……”
“放心。”杨康安慰道:“我们在这儿躲了这么多天,他不是也找不到吗?等大哥一回来,就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穆念慈笑道:“是啊娘,当时他们来了那么多人,欧阳克一死,其他人便不敢再动,分明是怕大哥怕得狠了。”
杨康接口道:“你当灵智上人沙通天他们想来招惹大哥?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
只有欧阳克那个贼子,仗着自己叔父是五绝之一,又记恨大哥在桃花岛坏他的事,才敢借机报复。
他一死,没了推卸之人,其他人哪还敢动手。”
提起杨青,包惜弱浑身顿时松弛下来。
“这孩子自从离了张家口,想再见一面怎的就这么难?”包惜弱叹息一声,“等他回来,该给他说们亲事,不能再容他乱跑。”
杨铁心对于只有一面之缘的长子了解不深,听家人描述,大都是幼年早慧,武功深不可测,又极有自己的主意,从不听人摆布。
因此听包惜弱说完,他也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一旁杨康却忍不住握着穆念慈的手,坏笑起来:“好,娘这个主意好极了。”
“康儿,你的伤怎么样了?”
杨康闻言看向杨铁心,“放心吧爹,都是皮外伤,早就不疼了。”
心中忧虑渐散,杨康走到窗边,又看了眼湖心方向道:“说好的十八年之约,到了现在却只我们一家早到了,他们一个也不来,太过不像话。”
穆念慈道:“郭大哥和他六位师傅去大漠接李大娘,想来是路途太远,耽搁了。”
“罢了!”杨康忽地一拍手,“他们来也好,不来也好,今日中秋佳节,我们一家人怎么也要开开心心才好。”
说着他将买来的两盏彩灯拿了出来:“娘,念慈,送给你们的。”
包惜弱接过一看,忍俊不禁道:“娘都多大年纪了,还合适拿这样的灯吗?”
“合适,娘你看着不过三十许人。再被这灯一照,便更年轻了。”
几人谈笑一阵,都觉轻松不少。
杨康这时又说道:“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爹娘,你们稍等一会儿。”
说完他转身下楼去了。
到了楼下问过伙计,听说马上就能上菜,只是酒却没了。
杨康皱眉看向门外,又抬头朝楼上望了望,想着中秋之夜,阖家团圆,岂能有菜无酒?
想到这儿,他终究还是吩咐人菜好了直接送上楼,自己则出门买酒去了。
到了街上,连问三家都是无酒,只能又跑远了些。
等再回来,这条街上的人已稀疏不少,尽都跑到城中猜灯谜处,又或是去往湖边放灯去了。
“呜呜呜……娘……”
杨康正要进门,突然听见不远处有孩童啼哭。
顿住脚步看去,只见一个三四岁,头扎双角的女童,手持彩灯站在街边哭嚎不止。
周遭不时有人往来,却无人去管。
只想了片刻,他便走上前将女童抱起。
“杨康。”
听见上方传来呼声,杨康回头看向三楼,只见穆念慈正对着他招手。
他右手抱孩子,笑着用拎酒坛的左手抬了抬,这才看向怀中的女童。
“别哭了小妹妹,你娘去哪儿了?”
“呜呜…找不到了……”
“哥哥带你去找好不好?”
“哇……”
“哥哥给你买个糖人儿好不好?”
“…好!”
杨康被这孩子逗乐了,看不远处还有糖人儿摊子,就抱着她走上前去。
由着孩子挑了几个,正要掏出银子,忽然感觉周遭光线一暗,空气似有一瞬的凝滞。
他瞳孔微缩,心跳似也停了刹那,随即又不由自主的剧烈狂跳!
缓缓向左转身,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手持蛇头杖站在街心。
那人身侧及身后远处的灯火,仿佛与他一经接触,便暗淡下去,再也没了光亮。
他像是一块经年不化的寒冰,身周四散出阵阵寒意,往来人群远远便要避开,才不觉得寒冷。
可是杨康目光与他狮虎般的眸子一对上,就觉被其中火焰灼伤,忙又避开。
“欧阳前辈,好久不见了。”
“嘿嘿。”欧阳锋声音听不出喜怒:“我侄儿多日前已沉睡不醒,你却在这里逗弄孩子。小王爷,好兴致。”
“小婉!”
“娘!”
不等杨康再说话,一对沿街呼唤的夫妇突然找来,听女童答应,他便把孩子放到地上,任她自己跑远。
旁边脚步声响起,那卖糖人儿的小贩也跑出老远。
“前辈,我大哥就在后面客栈。”
嗤笑一声,欧阳锋提起蛇杖举步向前,街边的灯火似被无形威势压迫,随着他移动尽皆摇晃低垂。
“他若是在,你怎会不喊?”
杨康额头不知何时布满汗珠,被欧阳锋看似轻盈的脚步一震,颗颗向下滑落。
平时自诩聪明才智,在这一刻却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发紧。
“杨康?”
身后穆念慈的声音传来,如同在他脑海中乍起惊雷。
“快跑!”
瞪起双眼,杨康暴喝一声,猛地抬手拔剑,迎面斩向步步紧逼的欧阳锋!
他练剑数载,内功在年轻一辈中也属一流。
此刻剑出如风,扯动两侧灯盏不住摆动,灯心火焰又有重燃的态势!
然而他剑到中途,却见欧阳锋轻蔑一笑,身形闪动间随手一掌拍在他剑身,紧接着一股无可抵御的气劲突然在面前炸开!
长剑崩碎,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尚未感到疼痛,随之而来强猛的气流更压得他无法呼吸,真气倒灌!
剑柄脱手的同时,杨康已跟着破碎的剑身一起,口喷鲜血向后飞跌出去!
“杨康!”
悲呼声中,穆念慈扑到近前将他扶起。
“快……快……”
一个“跑”字还未出口,杨康便又呕出大口鲜血。
“我不走!”
“好!”
话音刚落,欧阳锋猛地突进,一脚将穆念慈踢得撞向街边墙壁,再一探身单手将杨康提起:
“敢在我面前拔剑,想学你大哥吗?你还未够火候!”
“康儿!”
“欧阳锋!放开我儿子!”
耳听杨铁心脚步沉重,杨康几次张口想要喝止,却只徒劳地吐出两口鲜血,最终只能竭力摇头,面目扭曲到了极致。
“好啊,你们一家都在,一起下去陪我的克儿吧!”
眼看杨铁心持枪刺来,包惜弱亦在不远处现身,欧阳锋浓眉紧皱,眼中杀气几乎凝为实质!
他正欲上前将杨铁心一并抓住,忽听剑鸣声响,紧握杨康的手腕处竟传来隐隐刺痛!
一惊之下,欧阳锋立即催掌将杨康震开,身形倏忽后退三丈有余。
下一刻,一柄青钢长剑破空而至,斜插地面。
剑身与石板摩擦,爆出道道火花!
“欧阳锋!休要碰我徒弟!”
怒吼声中,街道两侧的房屋顶端数条人影闪现,杨康仰头看去,只见青衫道装的丘处机与其余六人已飞身而下,拦在他面前。
正是全真七子。
“师傅!”
从小到大,杨康还是第一次叫得这么诚心诚意。
“速去躲避!”
丘处机伸手拔出地上的长剑,头也不回的嘱咐一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欧阳锋。
“欧阳锋,对小辈出手,是不是太跌身份了?”
“嘿嘿,原来几个小杂毛。凭你们也敢在我面前放肆,除非王重阳复生,否则今天你们都要死!”
话音一落,他猛地抡起蛇头杖,带着“呜咽”风声扫向几人。
“布阵!”
长剑出鞘声接连响起,丘处机七人分踏北斗七星位,七把长剑在月夜下泛着道道毫光,刺目非常!
倒在墙边的穆念慈挣扎起身,与迎上来的包惜弱一起退向后方。
杨铁心也背起杨康,汇合两人正要避开战场,阵阵脚步声响处,街道另一边突然走来一群人。
他凝神看去,却见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正是完颜洪烈!
“惜弱!”
乍见几人,完颜洪烈面露喜色,对左右吩咐道:“快将王妃带过来!”
众人听命,立即蜂拥而至。
“站住!我看你们谁敢?”
杨铁心弯腰将杨康放下,一振手中铁枪,挡在三人面前。
见此情形,冲在前头的灵智上人,沙通天,侯通海,梁子翁等人皆是一窒,回头看向完颜洪烈。
“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带回!”
“王爷,你这是何苦呢?”
再见完颜洪烈,包惜弱无恨亦无怨,她朝前一步,目光掠过众人看向对方,全是无可奈何。
“惜弱,你还不愿回我身边吗?”
包惜弱摇头道:“十八年前我若不救你,你也未曾骗过我,也许便没有今日这般局面。
如今我一家团聚不易,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完颜洪烈乍听此言,只觉心脏被人猛地一攥,脸色瞬间惨白。
苦笑着摇头道:“好好好,你怨我我也认了,可是如今欧阳锋在后,若没有我,谁能护得住你?康儿的伤势也不要紧吗?”
包惜弱扭头看向杨康,见他依着穆念慈,死死咬着牙,嘴角溢血。
脸上肌肉因痛苦扭曲的变了形,却兀自朝她强笑摇头。
她欣慰一笑,又看了眼身后激烈的战况,即便不懂武功,也看得出丘处机几人并未站得上风。
“我不需要谁护着,我有丈夫,有儿子,不需要外人保护。”
完颜洪烈见状知道多说无益,面色一沉,狠声道:“我顺着你十八年,便是心中总有一份愧对。
不过今天却由不得你了,给我统统拿下!”
灵智上人与其余几人互望一眼,猛地欺身上前,便要将杨铁心制住。
“咕呱……咕呱……”
就在这时,所有人只听连声蟾鸣,尽皆感到脑海一阵嗡鸣震响,脚步瞬间踉跄虚浮。
回首望去,就见欧阳锋四肢着地,双腮连同上身,随着蟾鸣起落声不断臌胀变大,四周空气隐隐合着韵律一起震荡。
而对面丘处机七人仍旧占据星位,双掌皆与身前一人相连,与欧阳锋遥遥相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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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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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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