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狮的当铺叫“兴旺当铺”,有生意兴旺之意。
真到上工时,我发现自己管的人要比魏狮说的多那么一点,有三个——财务柳悦,伙计沈小石,还有个给我们专门做饭打扫的老婶,姓王。
当铺这行当,听着好像怪吓人的,总感觉进去了就要失去点什么。上到你妈给你的金项链,下到一生限量俩的宝肾,没有它不要的。
其实是妖魔化了。
当铺也不过线下以钱易物、公平交易的平台,只要要得起的,其余的半点不会碰。
电子女声机械地吐出“欢迎光临”四个字,我从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知音》上抬起头,见一打扮入时、长相英俊的花衬衫男推门而入,知道是生意来了。
魏狮这选址很讲究,店面就在一家夜总会和大型购物商场的交接处。公主少爷们收到了礼物,可以来这边快速套现,逛腻了商场的游人,也可进来看一眼稀奇。
眼前这人一脸风流,衬衫扣子恨不得开到肚脐眼,墨镜一摘,首先就给柳悦飞眼,显然是前者之列。
“老板,给估一下这只表多少钱。”他将手中的红色皮盒透过当口递给我。
“哎呦,名表啊。”沈小石本在门口沙发上当门神刷手机,见有生意上门,也过来凑个热闹。
我将手里杂志丢到一边,戴上白手套,取过高倍镜开始工作。
金属表盘和表带没有明显划痕,logo清晰,指针漆面颜色正常,针尖尖锐,翻到反面,大小齿轮严丝合缝地运转着,工艺完美。
“这表成色很新啊。”像这样的一支全新男表,少说也要二十万。
花衬衫脸上浮现一抹得意:“最近新认识的一位美女送的,我一次都没戴过,全新的。”
我将表放回盒子里,向他说了这边的估价:“你要是死当就是十二万,活当一个月十万,三个月八万。”
花衬衫笑脸凝滞,不敢置信地瞪我:“你砍得也太厉害了吧,这表全新的我一次没戴过的。二十万你不愿出,好歹给个十五万吧?”
我扣上盖子将皮盒推回去,不紧不慢跟他讨价还价。
“十三万,办妥手续可以立刻到账。”
他低头纠结地思索片刻,一咬牙,终还是肉疼地将那只红色皮盒推给了我。
“成交。”
沈小石暗暗给我比了比大拇指,我给花衬衫写单据时,他过来拍了好几张高清照,又悄悄问我出价多少。
当铺有个微信号,好友足有三四千,沈小石是皮下营运兼客服兼销售,一有死当的新货,他会第一时间拍下标明价格发去朋友圈。
“十五。”我冲他小声报了个数。
当铺赚得都是快钱,以尽快脱手为佳,价格开得过高让人望而却步是下下策。我们一直秉持着“赚得少也比东西烂手上强”的原则,情愿少赚,也不能赔钱。
魏狮总说我做这行有天赋,是好苗子,我知道他这大多是场面话。要是会杀价也算天赋,那我妈一定是骨骼清奇的天纵奇材。
“萨沙?”我看着单据上潇洒的花体签名,直
接揉皱了又给了花衬衫一张,“要填真名。”
他撇撇嘴,这次接过老实地写上“方磊”两个字。
“美女,有空找我玩啊,酒水给你打八折。”
收好单据,检查了银行进账,花衬衫与柳悦搭了几句话,递给她一张香喷喷的名片。
柳悦笑笑接过了,将那只十三万的表锁进了保险箱。
花衬衫走后,沈小石重新躺回那张舒适柔软的皮沙发里,高举着手机,嘴里发出一声感慨的叹息。
“长得帅真好啊,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十三万。十三万呢,我两年的底薪。”
柳悦将电脑桌面切回之前看的狗血韩剧,随意地接着话:“长得也不算很帅,没我爱豆耐看,就是身材挺好的,那胸肌贼大……”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遗憾地摇了摇头,“反正要是我有二十万,绝对不会买表送他。那表他一次没戴,转手就当了,显然没有几分真心。哎,恋爱不如追星。”
“有二十万给牛郎买表的美女会只有二十万吗?九牛一毛罢了。”我拿起桌上杂志,翻到之前正看的那篇《堕落少女的救赎》,十分自然地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这倒也是。我每天下班都要路过那个‘金色年华’,六点门口就开始来客人了,开的都是好车,宾利法拉利拉博基尼,跟大型车展会一样。”柳悦道,“之前经常来的那个珍妮还有珠珠就是里面的公主。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把客人送的包拿过来当,一当都是七八个名牌包一起,看得我目瞪口呆的。”
“你怎么知道她们是公主?”那两个人我倒是记得,的确每次来都很多包,但因为来的时候都是素颜,皮肤糟糕,脸色憔悴,活似打了三天三夜的通宵麻将,我只以为她们是开中古店的。
“我加了她们好友呀。”柳悦摆了摆手机,“她们每天真的,不是在感谢这个老板送的钻,就是在感谢那个老板送的包,看得我都要仇富了。”
沈小石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哇,有人要了!”
我同柳悦被他吓了一跳,齐齐看向他。
他吹了声口哨:“十五万的表,脱手了。”
花衬衫的表刚上朋友圈展示不足半小时就有人吃下。鉴于是精密的贵重物品,容不得磕磕碰碰,又问明客户正在清湾市出差,住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内,于我回家正好顺路,便约定晚上亲自给他送去。
到底十几万,我也不敢坐地铁,怕有闪失,就叫了辆出租车直达酒店,打算回头再找魏狮报销。
酒店是座高耸的摩天大楼,外墙玻璃尽显夜晚的璀璨霓虹,大堂通透典雅,熏染着沁人的香气。
许是今天有什么酒会活动,不少人自门口下车,穿着正装晚礼服步入酒店,衣香鬓影,一派上流气象。
只是等我一进去,大概我这一身邋遢的穿着实在不像这里的客人,便有门童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我找人。”
与客户说了我已到达,客户回的很快,让我等等,说他马上下来。我冲门童笑笑,走去一旁的沙发会客区。
还没等我落座,门口停下一辆线条流畅的银色跑车,让我不由多看了两眼。
从副驾驶座下来
一位身材婀娜的年轻女性,紧裹的红裙将她的腰肢收得极细,微凉的天气下,她在肩头披了条黑色羽毛的披肩,卷发红唇,十分美艳。
扭臀绕到驾驶座,等到驾车的男人开门下车,她便娴熟地勾住对方的臂弯,如女王一般踩着高跟进入酒店的旋转门。
我站在那里,目光一错不错落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
几天而已,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
他与之前大多男士一样,穿着正式的礼服三件套,戴着黑色领结,胸口露出一角雪白的帕巾。
不一样的是,他身材很好,扣了腰间的一粒扣子,更显猿臂蜂腰,身高腿长。
他们要进电梯,就要经过我,经过我,盛珉鸥便不可能对我视而不见。而这时盛珉鸥也的确看到了我,并且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他眼里一刹那涌现出让人胆怯的寒意与狠毒,仿佛一位无人敢忤逆的暴君,骤然发现自己床上竟然躺着一只肮脏的虱子。
拂去就好?不,虱子纵然渺小不值一提,也不意味着它能随意冒犯。透过眼神,我便明了他有多想将我这只“虱子”处以极刑,碾死在当下。
但也只是一刹那,眨眼功夫,裹着冰霜的恶意褪去,他又人模人样起来。
“这是……”红唇美女视线在我和盛珉鸥间来回移动,目露疑惑。
盛珉鸥垂首朝她勾起抹得体的微笑,启唇正要说什么,我先一步截住了他的话头。
“哥,这是谁?”我笑着问他,“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盛珉鸥唇边的笑意一僵,斜睨过来的眼眸,冰冷比方才更甚。
他缓缓开口:“他是我弟弟。”毣趣阅
美女有些错愕:“你还有弟弟?怎么没听你提过?”
我无畏地直面他刀锋一样的目光,又是一笑:“因为我这十年都在坐牢。”
美女脸色一白,惊疑地打量我。
盛珉鸥彻底沉下脸,扯出被美女挽住的胳膊,道:“沫雨,你先上去,我和……我弟说两句话就来。”
那美女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此时外面又来了几位打扮隆重的男女,她像是怕被人注意到,一下闭了嘴,整理好表情,朝盛珉鸥微一颔首,刮着香风离去。
美女走后,盛珉鸥看也不看我,没有说一个字便往外走去,似乎笃定我一定会跟上他。
我扯了扯嘴角,等他走出一段,拖着脚步跟了过去。
盛珉鸥倚靠着酒店外墙,低头拢住火,点燃了唇上的烟。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橘红的火光在暗夜里闪烁,他夹住烟,眉眼因朦胧的烟雾显得有几分颓然。
我走向他,试图活跃气氛:“怎么,真的是你女朋友吗?”
“陆枫……”他低沉的嗓音透过夜风传过来,叫我微微愣神。
十年了,这还是十年来我第一次听他叫我的名字。
他望住我,再不掩饰自己的凉薄凶狠。
“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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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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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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